白色巨塔－吃重鹹 9歲就要洗腎
薛光傑醫師專欄
小男孩，今年9歲，正是天真無邪的年紀；由爸爸陪同在診間裡看診，不知何故，黝黑的皮膚竟透著點蒼白。似乎是不常到大醫院的緣故，一雙大眼睛四處張望，不安份的想要到處摸摸看看；對於冷冰冰的聽診器、血壓計似乎特別有興趣。爸爸多次制止，效果似乎不大，親切的護士小姐趕緊給了貼紙、糖果、小玩具收買人心，希望可以讓小男孩安安靜靜看診。

　九歲男孩 黑皮膚透著蒼白

　爸爸是位粗壯男子，穿著工作服，皮膚比兒子還黑；應該是長年日曬的結果。身體看起來非常強壯。

　一旁，小兒專科醫師正看著小男孩的報告，表情並不輕鬆；只見醫師皺起眉頭，用沉重的口吻說「小朋友，覺得不舒服多久了？」

　「沒有不舒服呀，只是最近覺得很累，爸爸硬帶我來看醫師。我根本不想來，睡個覺就會好多了。」小男孩說。「小朋友，你平常都吃些什麼？」醫師繼續問。說到吃的，小男孩話倒是開始多了。

　「我最喜歡吃零食，不喜歡吃飯，不喜歡吃菜，一點味道都沒。」「還有，洋芋片、鹽酥雞我最喜歡，而且一定要加很多胡椒和辣粉！」

　「醫師，他的口味比我還重，吃碗湯麵醬油可以用掉小半瓶，最近臉色越來越差，我才會帶來檢查。」爸爸補充。

　

嗜吃零食 口味比大人還重

　「瞭解了；雖然不知是何原因，不過他的腎功能已經非常不好。」爸爸愣了一下，「你是說…」

　「是，他應該要開始準備洗腎。」醫師說。這句話對於爸爸來說，就像是當場被雷劈到，世界突然陷入一片沒有盡頭的黑暗。

　「醫師，會不會搞錯了？他根本沒生過病…我就這麼一個兒子…不可能吧？」

　「報告出錯機會不大，希望你面對現實，洗腎並不是絕症！不過在此之前，必須儘快安排你兒子住院，做相關必要的檢查。」

　醫師說的話，對於小男孩的爸爸來說，似乎越來越沉重，壓得他喘不過氣來。

　病房裡，小男孩無聊到發脾氣。「已經2天了，要住到什麼時候啦？」小男孩脾氣很大，但是卻越來越沒勁了，氣色也越來越差。

　爸爸連忙安撫「很快就出院了，不要急！」

　聞言洗腎 單親爸六神無主

　住院醫師正好走過來解釋報告。「黃先生你好，你兒子小便的報告是正常，沒有任何發炎或感染的現象，也沒有蛋白尿或糖分；但是腎臟超音波顯示，兩個腎臟都已經萎縮，應無復原機會。」

　「那…應該怎麼辦？」爸爸簡直已經快要六神無主。

　「小弟弟血液中的毒素已經越來越高，因腎功能衰竭引起的貧血也非常嚴重，目前除了建議安排緊急洗腎之外，最好可以安排腎臟切片檢查，查明真正病因；另外若家屬願意，也可以考慮腎臟移植，但還需看配對結果。另外，緊急洗腎需家長填寫同意書才能安排，時間拖太久恐有生命危險……」

　「夠了！你讓我考慮一下」爸爸大叫，似乎已經快受不了了。住院醫師望著男孩爸爸強壯但卻快崩潰的背影，靜靜的離開了。

　

隔日，男孩爸爸為兒子辦了自動出院。

　「我無力負擔醫藥費用，他住院也無人可以照顧，我再請假就沒頭路了；我太太因為意外早就死了，我決定放棄洗腎治療，他早點去見他媽媽也好…」說著說著，男孩爸爸推著坐在輪椅的兒子，非常無奈的離開了病房。

　放棄救治自己的獨生子，其實需要非常大的勇氣。男孩仍一臉疲憊，似乎不瞭解，父親已經決定了他的生死。

　分享病史 住院醫師救了父子

　「腎臟衰竭卻不洗腎，撐不了幾天的…」住院醫師喃喃自語，他和病房的護士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。

　1個月後，小男孩和爸爸竟然出現在醫院，小男孩精神比以前好多了。原來男孩最後還是接受了洗腎。

　「今天特地回來感謝這位住院醫師」，男孩爸爸有些不好意思的說，「他說服了我，重大傷病在健保中花費並沒有想像中多，也幫我找了許多社會資源，我非常感謝他，不但救我兒子一命，我也不必背負殺兒子的罪名。」

　住院醫師笑著點點頭回禮，一切似乎都太美好了。護士好奇的問住院醫師「說老實話，你怎麼說服他的？」

　住院醫師說：「我是多囊腎患者，腹膜透析幾年了，還算順利。不過，說出來後，可嚇他爸爸一大跳，當然就被我說服了。本來他還說，兒子死了，他也不會獨活…」住院醫師似乎非常滿意，因為他用自己的故事，拉回這兩位徘徊於生死邊緣的父子。